今日报丨黄勤信：老妈，还想让你握着我的手

（1）母亲对她的离开似有预感。去世的前几天，她几次唠叨“要走了”。我和夫人、妹妹、妹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，你想走，人家不要你呀！

临走的前一天晚上，她闹着要换衣服，说不能穿着睡衣走。看她那么清醒，我们还是不肯、不愿相信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然而，这次不幸被她言中了。5月18日下午4时10分，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。享年九十有三。

对离开这个世界，母亲有种种的不舍，但她又怕一病不起，拖累了子女。到了后期，怕拖累我们的想法日趋强烈。她坚决不去医院，不思饮食，对登门诊治的医生，也缺了往日的热情。

看我们想不开，病中的她做起我们的工作，说方圆百里，能活到她这个岁数的，没有几人。她对自己竖起大拇指，说“很厉害了” ！

（2）母亲走后不久，是端午节。我夫人说，“可能有不少邻居会说起老妈了。”

对他人好，看重他人说好，是母亲为人的一个特点。对亲戚、老乡、朋友来说，我们家常是相聚、歇脚之地。每当来人，母亲都很高兴。她能做一手好菜，恐怕是为了让来人吃好练出来的；家里的冰箱老是满满当当的，恐怕也是为了招待来人方便养成的习惯。我曾开玩笑说，老妈是“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、关心家人为重”。

记不得从何时起，每到端午节，母亲都要包好多粽子，送给街坊邻居。到了九十高龄，妹妹怕她累着了，不让她包了，可妹妹前脚刚走，她照忙不误。

“对他人好”，是母亲的处世哲学，她也由此享受着幸福和快乐。

（3）“不能这样，不能那样”，不少养生的理念，在我母亲那里，似乎都颠覆了。

她不拒绝油腻，喜欢甜食，舍不得丢剩饭剩菜。这几年，她还跟着外孙女吃冰淇淋，喝奶茶。

老妈长寿，除了享受付出的快乐，再就是不停地做事情、烦事不往心里去。

她每天除了醒着，几乎都在忙，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、干干净净。对她来说，静静地坐一会儿，似乎很难。晚上6点吃饭，她4点就忙开了。

老妈性子有些急，做事要求还高，尤其是对家人。她能干，自然看不上别人干的，憋不住指指点点、说这说那。不过，你也别认真，她不往心里去。也许你还在气头上，她呼呼睡着了。

（4）母亲爱养花，家里的瓶瓶罐罐都让她种上了花花草草。有段时间，阳台的花挤得人转身都困难。

后来，老妈发现有人在楼顶上焊铁架、铺板子，种菜养花，也寻得一隅，搭上架子，种上了百香果和各种花卉。

种的人家多了，意见就来了。有人向物业反映，影响晾晒衣被。于是，物业现场办公，限期拆除。不过，对老妈的小花棚，物业却睁只眼闭只眼。兴许人家看老人年龄大了，又只占楼顶一角，再没管。

物业的默许，让母亲更来了劲头儿。

到楼顶没有电梯，要登20个台阶。母亲身体没大的毛病，就是膝盖不好，平时上台阶都要人扶。她三天两头提水浇花，不知道那20个台阶是怎么上去的。

更厉害的，她让河道清理出的淤泥上了楼顶，说是最好的底肥。

然而，年龄不饶人。母亲为侍弄小花棚，磕磕绊绊不止一次。2019年年底探亲，全家人决定，由我出面，说服母亲，拆了小花棚。可当我要动手时，却找不到榔头 、手钳等工具。老妈早藏起来了。看着母亲那近似哀求的目光，我心软了。

（5）人真正到了老的年龄，反而不觉得老了。我母亲就是这样，越老越不知老。

每到双休日，她都要向妹妹打听，今天到哪儿玩呀？说是打听，其意是明确的，我想出去玩，我要出去玩。这几年，福州周边的景点，包括爱国主义教育基地，都跑遍了。

福州有“朴朴”，手机下单，送货上门，鸡鸭鱼肉，蔬菜水果，应有尽有。妹妹把当天的菜都订的好好的，老妈还是要自己提个包包往超市跑。

天气不好，怕摔着，妹妹不让老妈下楼锻炼。谁知道，不让下楼她上楼。一个雨天，妹妹赶上楼顶收衣服，竟看到老妈打着雨伞在活动筋骨。

还有那些爬高上低想起来都让人后怕的事，不知有多少。

每每说到此，我夫人就感叹，“老英雄啊” ！

（6）母亲走的时候，说了一句话，三个字。当时，在一片呼唤、哭泣声中，谁也顾不上、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。

或许是“妈走了”，或许是“舍不得”，或许是“不要哭”······

后来，我想，无需猜测了，老人的心都在儿女身上。无论她说的是什么，都是一个意思，盼子孙把日子过好。

在服侍母亲的20多天里，我们交流不多。她知道我不善拉家常，也没过多要给我交代的。多数时间，都是我给她按摩完，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，久久不肯松开。

欣慰，眷恋，更有期许，全在这无言的一握中。

作者简介

黄勤信，福建福州人，资深媒体人，原兰州军区《人民军队》报社副社长、兰州军区后备军官选拔培训工作办公室教授，专业技术二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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